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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是人类迄今积累的智慧宝库里面极大的一个“库房”,这个库房里有一件宝贝叫做中华禅学或中华禅宗。禅学的豁达是通向内心和人际和谐的坦途。
近代有人类学家认为:两三千年来,地球上叫做“人类”的这种灵长类动物,在智力上并未有大的进步。譬如,在哲学和文学上,人类的最高峰依然是两三千年前乃至更久远的那些巨人的身躯(例如西方的荷马和东方的庄子),人类所进步的仅仅是技术的积累和工具的改进,但一台电子计算机永远成不了诗人或哲学家。人类最伟大的几个人物:释迦牟尼、老子、孔子、耶稣,他们大约诞生于公元前后至公元前1000年之间,而穆罕默德、菩提达摩和六祖惠能,则大约诞生于1500年前。因此,今天哲学上的回归或回溯,从现在这一代人或几代人看来,是一种“迷失后的回归”;但在几百代人之后,即在一万年或十万年之后的子孙后代看来,这种1500年乃至3000年的回归,其实仅仅是出门时忘了带钥匙,走了三步又返回去寻找的一种很及时的明智行为。
我无意于将“禅”当作包治百病的万能良药。然而,当人们被摩天大楼压得不能喘气的时候,当人类被自己有意或无意“创造”或“合成”的新病毒、病菌弄得羸弱不堪的时候,当地球外的臭氧层日益变薄和地球上海平面日益升高的时候,当人类已经只剩下小机巧、小智慧而寻找不到大智慧的明净家园的时候,一种教导人类将三千个大千世界和一粒芝麻看成一个统一的整体、将人生的生老病死、苦苦乐乐和花落花开、尘起尘定看成相近的现象的“理论”或“哲学”,在被历史尘封许多年之后又重新焕发出生机和活力。
禅学是这样一种“大道”,它教导每一个人:世界便是我,我便是世界,世界美好我也美好,世界痛苦我也痛苦,人人都应该宁静地生活,自自然然地生活,如鱼在清水里,如云在蓝天上,如花盛开阳春三月,如雪飘降寒冬三伏,顺乎自然宁静平和地生活,与天空、与大地、与人、与动物、与静物和平相处,和谐如同鱼与水,云与天。
如果人人心如明镜般通透,如同湖水般平和,如同高山般安祥,那么,上面我们所描述的困扰着几乎每一个现代人的那些无时无地不在的难题,也就被不知不觉地消灭于每一个尚未萌发根芽的初始状态之中了。
那么,“禅”这个东西玄不玄?难不难?
既玄又不玄,既难又不难。举一则“公案”(一个禅宗故事)为例:两个好朋友一起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对人生持悲观态度的那个人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好郁闷啊,只剩下半杯了,喝一口就少一口了;持乐观主义精神的那个人却由衷而欣喜地安慰道:老兄,我们已经喝了半杯,还有半杯,现在渐入佳境,是越喝越有味了。我们其实天天都在面对类似的烦恼,不同在于我们对待事物的态度又影响了我们的心境,心境又反过来影响我们的生存质量。
当然,这仅仅是禅学中的一种小智慧。另一则公案,讲的是禅的大智慧:唐代神赞禅师出家于福州大中寺,后外出行脚时遇上著名的百丈怀海禅师,领受了禅法。神赞此时才知道自己在大中寺的业师尚未省悟,就回到大中寺。业师见他回来,问他有何收获,神赞说没有收获。业师让他仍做杂务。有一天,业师在窗下看经,正有一只蜜蜂要飞往窗外,急切地撞击着窗棂上糊着的旧纸。神赞看到时机来了,就说:“世界如此广阔,不肯出去,却钻那故纸,一辈子也出不了!”业师一听这话,十分震惊,放下经卷问他:“你上回外出行脚,究竟遇上什么人?”神赞如实相告,业师立即打钟集众,恭请他的弟子神赞为大众说法。
那么,可不可以说,处于迷惑状态中的你、我、他,也如在窗户上乱碰乱撞的一只蜜蜂呢?假如,我们对于生命、对于我们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有多一些高屋建瓴的宏观而慧智的见解的话,就如同蜜蜂找到了飞出门窗的去处,展翅高飞,原来外面的天空是那么广大无边,又何必在一片窗棂纸上懵懵懂懂碰撞个不停呢?
可以说,禅宗是关于人生的大智慧,也是一种使人通透的大智大慧的观察角度,一个通向一般人思维视野所不及的更广阔得多的天空。
这便是禅宗对现代人有用之所在。
苟用两句古语加以改造,禅宗对于现代世界中的你、我、他,正所谓:“古禅不知今时人,今人可用古时禅。”